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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學期與哲民上課的心得摘要

《系統神學》第三卷的文化理論（2009/2/15）     

《系統神學》的文化理論，在田氏整個「神學系統」內，以下幾個特色特別明顯：

1. 把文化放在生命的過程整體來看待。生命，是「半神聖的」本質和「與神聖疏離的」實存的綜合。因而生命從一開始就是曖昧的，它裡面的一切（包括倫理、文化和宗教）都只有半吊子成就，可聖可俗，可高可低，可神可魔，可造就可毀滅。它是既「被決定」的，又不「被決定」的。這是它的「悲劇」，卻可以「喜劇」的手法來演出。

2. 田立克用本體論的方法來解釋生命的曖昧性，它是不能被人醫好的，只能被認出，田立克反對一切人本主義的解決方法。人只能接受自己的有限性，唯一的方法是接受從超越來的醫治。田立克顯出他的偶像路德的特性。

3. 整個是用「關連法」來處理，緊扣著問題和回應。生命的曖昧性本身就是問題，這些問題我們只能發現它，至於解決，就要從另一端開始，不從下（生命這一端），而從上（聖靈這一端）。所以聖靈是生命的曖昧性的回應，在靈的臨在的個人和團體，生命的瞹昧性就會舒解，克服魔性，顯出正向的價值。

4. 於是田立克努力去描繪生命的曖昧，倫理–文化–宗教本身都是生命中的必然，因為生命是動的，它必隨「是–非是–非非是」的途徑，出走，又回來。因而生命中若沒有倫理–文化–宗教的「出走」，生命反而是背棄了它自己。因而倫理–文化–宗教是必然的，甚至是好的，因為它是生命本身的實現。生命必須出走，但出走之後，卻步步為艱，危險重重。一步錯，步步錯，必然錯，卻不得不錯，想拒絕錯，卻更錯。這是田立克式的悲劇。

5. 倫理–文化–宗教三者，分別預設存有的一種結構要素。倫理（自我整合）預設個別化–参與；文化（自我創造）預設動力–形式；宗教（自我超越）預設自由–命運。所謂結構要素，田立克是指存有的一種基本對極性，存有之為有，其對極要素必須保持著雙方相互拉扯的緊張關係，但拉扯卻容易（甚至可以說是「必然」）失去平衡，導至本身的毁滅。因而倫理–文化–宗教三者的生成條件，又是它們毁滅的原因。如倫理預設個別化–参與的要素，個人需要保持個別化，才能確保自我的中心性（自我整合），但真正的個別化卻又要求參與，承認他人的他性，這時又得甘冒失去自我的危險。至於文化，它預設動力–形式。生命要成為生命，必得向前，這是動的一面，停滯就是死了。因而自我必要成為他者，用馬克斯的言語說，就是「異化」。異化的結果是文化（客體）的生成，主體異化而為客體，但異化慢慢會採取一種固定的形式，這時就會反過來限制人的創造性，人反而受制於自己的文化。田立克特別針對資本主義文化，形式化的資本主義，是人創造性的毁滅。

同樣，宗教（自我超越）預設自由–命運。生命因是自由的，才會尋求超越，而生命最大的超越是超越自己的有限性，但這樣做，生命也傾向自己的毁滅。宗教是生命中最偉大的，也是最卑下的，因為它尋求不是自己，這種近乎自我了斷的方式是宗教最令人扼腕的地方。

6. 《系統神學》的最大特點是它本體論的視野：倫理–文化–宗教三者是生命的必然，而生命又是存有–實存的結合，是疏離的實存走向本質性存有、時高時低、跌跌撞撞的過程。這是從現象學探究所得出的「問題」，現在田立克要用基督教神學來「回應」。回應的方法是聖靈。但聖靈是什麼？田立克其實沒有用「聖靈」這個字，這是田立克受正統基督教批評的主因。他的靈（和他的上帝一樣）是「本體論」的，即「在有限中的無限」。在《宗教情況》中，田立克稱為永恆（eternal），並自稱「有信仰的實在論」（faithful realism），「有信仰的實在論」既與「沒有信仰的實在論」（faithless realism）有別，也與「有信仰的唯心論」（faithful idealism）有別。他的無限不在他界，卻在此世，聖靈是世界的靈，人的靈，衪甚至在無機界中，只是在人那兒才「實現」，是神靈在存有中的臨在達到了意識的水平。因為靈固然是普遍臨在於存有中，卻只在人那兒才被意識到，所以人被稱為「在靈層面中的生命」。

7. 靈是存有的一個層面，正如無機層面、有機層面、心理層面一樣，臨在於所有存有中，只是無機層面是普遍實現的，其他卻不是普遍實現的，靈只實現在人。田立克這個理論與潘尼卡的「宇宙–神–人」理論（cosmotheandrism）有一種奇異的相似。潘尼卡說，凡存有，都有三個維度：神的維度（深淵性），人的維度（logos：可理解性），物質的維度。田立克講存有的力量、或基底、或奥秘、也用「深渊」（abyss）這個象徵，來指涉神性的內在性。他們分別致力於「三位一體」的變體，在與傳統的三位一體對照之下，甚是有趣。

8. 最後，田立克受批判的地方，就是他的靈，如果只是本體的，而不是耶穌基督的，那「靈的臨在」的回答與他一直反對的人本主義的答案又有什麼不同呢？如果人本主義不能解決（只能指出）實存的問題，需要基督宗教的答案，那便需要「聖靈的臨在」，而不僅是介乎「聖俗」之間的「本體之靈」了。